屈指算算离开家乡已有24年了,然而一切都好似昨天。那零零散散记忆的碎片布满了脑海。如今,年迈的双亲依然生活在那个小村里,很是叫人牵挂。然而更让我难以忘怀的是已故去十余年的奶奶。
小时的我,几乎和她形影不离。她中等身材,眉目清秀,皮肤白皙,两嘴角微向上翘,可以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奶奶为人温和善良,她对我也特别的好,那时,由于家里条件差,为了让大家吃的可口,奶奶总是粗粮细做。烙玉米饼时,她把第一个烙的油最多的那个留给我吃。上初中时有一天,我中午回家吃饭,看到奶奶正在韭菜地里侍弄着,花白的头发一绺一绺地披散在她的脑后。我说:“奶奶多热呀!快别弄了,歇歇吧!”奶奶听到我的声音一边站起来,一边用手扶着腰说:“哎呦呦!腰要两截了。”然而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满脸的慈祥。
奶奶心灵手巧,我小时候的衣服很多都是奶奶手工缝制的,别人羡慕地说:“呀!像机器做的一样,针脚多整齐呀!”我看中哪个衣服的样子,她就能照着样子做下来,因为我是一个特别善解人意的孩子,所以奶奶也非常的喜欢我,我俩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童年里,充满了奶奶带给我的幸福和快乐。
后来,我去铁岭读书,这是我第一次独自离家,因此也让她特别的牵挂。这年,哥哥也同时订婚,当天来了许多亲朋好友,大家都纷纷向奶奶表示祝贺。说她老人家有福气,大孙子娶媳妇了,孙女也考上了大学,然而奶奶却突然流下泪来说:“是高兴,可是这么多好吃的,我孙女都没有吃到,这孩子太瘦了!明天我就去铁岭看她,给她送去。”弄得那位亲戚很不好意思。后来收到我的来信说“十一”回家过节她才没有来铁岭。其实我也很想念她,每次寒暑假回家时,我都要给她买礼物。只要是我买的东西,她都非常喜欢。尽管那时我还没有挣钱。
参加工作后,回家看望她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但每次回家她都会说,别乱花钱了,奶奶都这么大岁数了,衣服穿到死都够用了。由于那段时间我住独身,她觉得我一个人生活很苦,身边没有亲人照顾,所以每次回去她都问我,孙女想吃啥奶奶给做,临走时给我带上许多生活必须品,大葱、大蒜把胡子都剪掉了,然后整整齐齐一袋一袋的装了一大兜。由于工作的原因,在家仅住上一两天就不得不匆匆地返回。分别时更让我难过,我不敢回头,因为我知道有一个瘦弱的身影一直在那里遥望着我,直到我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随后她会到邻居家坐上一整天,和别人唠唠嗑以缓解对我的思念。每次都是这样。
我结婚后当我第一次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回家看她时,她显得格外激动,很久很久地端详我的儿子,看了又看可还是看不够,嘴里还不住的夸奖说:“这孩子长得多周正啊!”此时的奶奶已经很老了,但她仍然力所能及地帮我照看孩子。
在儿子三岁时,那一年冬天特别的冷,有一天叔叔给我打电话,说最近奶奶身体不太好,希望我抽时间回去看看她。那几天孩子发烧,我没能及时回去。在我心中我一直以为奶奶身体很强壮,永远都不会老,永远都不会倒下,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们,然而我错了,错的过分。当儿子病情好转我回到家看见她时,她正在吸氧,有些喘,面颊及眼睑浮肿,身躯很瘦弱,有些让人不忍心看下去,但神志依然清晰,她不同意去医院治疗,她怕死在医院里。我强忍住泪水急忙拿出买给她的毛裤为她穿上,她露出淡淡的笑容,并问我她的病能好吗,我说:“一定会好的!过两天天气暖和了,就好起来了。”她点点头,我给她擦了澡,给她喂了药,可以看出她内心很安慰。然而回家的第三天零时,她老人家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拖累,她劳碌一生,从来没有和人争过什么,和儿媳妇孙媳妇都处的非常和睦。
她老人家给了我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而这一切都只能在记忆里寻找了,她一生就像一首歌一样,前奏结尾都那么平静,但却让我感受到了隐藏在那平静里的深深爱意。
骨二科 宋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