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像是一坛封存多年的好酒,舍不得轻易拨开封泥的坛口,害怕不小心将陈酿的酒香就此散漏。我们常常想将过往的岁月印记于心,却又被忙碌的日子一次次刷新记忆。只有当某一种声音、某一缕味道飘然而至时,回忆才一触成幻。“当—当—当—”这是家里的老挂钟在幽静的乡村里传来的声音,每每响于耳畔,都会让我瞬间穿越进儿时的光景里。太多的感动和牵挂让脑海里闪烁出无数个过往从前——妈妈劳作的背影,清晨田地间的露珠透过阳光露出温和的笑,伙伴们嬉戏奔跑于乡间的小径……
老挂钟是父母亲结婚时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木质的箱体,透明的玻璃罩下闪亮的钟摆就像勤劳的母亲一样永不知疲倦地摇摆着,每天清晨我们还在朦胧的睡梦里,母亲便伴着五点的钟声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家里姊妹五个,姐姐和哥哥读高中时我读初中,当我考上卫校后,妈妈刚刚可以不用天天起早做饭,两个妹妹却又陆续上了初中。无论炎热的夏日,还是白雪皑皑的冬天,母亲从未耽搁过我们的早餐。夏天气候闷热食欲下降,为了让我们能多吃些饭,她粗粮细做;寒冷的冬日,为了让我们多睡一会儿,饭菜总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勤劳的母亲就这样将我们抚养长大。
转眼我们都成家了,每次回家都会记得为母亲添置些家用,商场柜台里琳琅满目的石英钟买回家却都不能取代这个老挂钟,母亲也时常念叨着“听惯了,看惯了……”,是啊,每次走进家门,第一眼望见清澈透明的钟罩,便知道,它仍是母亲心中最珍贵的宝贝。因为我们都远在外地,母亲也终于不必那样辛劳,再也不用每天早早起床做饭,可多年的心力交瘁却让她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几乎整夜睡不着,屋子里便依然是老挂钟的声响陪伴她度过一个又一个不眠的夜晚。
老家的屋子再不比从前那般热闹,母亲常坐在炕头上静静地望着窗外。是岁月啊,是它折弯了母亲的腰身,是它霜染了母亲的黑发,是它在母亲的脸上刻下道道折痕。可是,我们却都没能记住究竟是哪一个清晨,母亲的腰便再也挺不直了;更追溯不到是哪一个夜晚,母亲的头上又多了几根白发,或许只有老挂钟在默默地见证着这一切,只有它将母亲的青春和我们的童年深记于心!
干部二病房 王宏茹